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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3章 命運的深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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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3章 命運的深淵

姚玉馨終於從南邊回來了。

她人還沒有回來的時候,就捎帶了一船的東西過來,張珠珠準備等她回來去看她,但姚玉馨進了門見過家裏長輩都沒歇,便來找張珠珠了。

張珠珠見了她就問:“你這著急忙慌的,有什麽事情。”

姚玉馨也不說笑,她道:“是有件事要找你。”

張珠珠道:“是什麽大事?”

姚玉馨坐下灌了一杯茶,便說:“是一樁人命關天的大事。”

她回來的路上,遇到一對姊妹,大的十三,小的十一,兩個人要上京救她們的母親的。

兩個女孩兒姓胡,爹去年病死了,娘才三十出頭的年紀,便守了寡。

守寡的婦人姓常,常氏膝下沒有兒子,不過家裏也沒什麽可圖的,常氏素日裏也是個急脾氣,因此日子還算過得下去。

公公也早就去了,婆婆惱恨她沒給死了的兒子生下一男半女,跟小兒子在一起過日子,也不管他們母女三個。

人常說寡婦門前是非多,常氏這裏不只是惹了是非。

胡家同族的一個男人,按輩分算,是常氏丈夫的同族兄長,他們的祖父那一輩是親兄弟,這人在外頭混日子,村裏人都管他叫胡三。

他欠了賭債回來躲著,瞧見常氏母女三人,當即心生惡念,找了人要把這母女給賣出去。

這時候恐怕要有人疑惑,都不算是親生兄弟,怎麽就能賣出去?

誒,如今的社會環境,還真可以賣。

沒有丈夫、又沒有兒子的婦人,沒有父親、又沒有兄弟的女孩兒,這個同族的胡三敢賣,就有人敢買。

頭一回常氏求了鄰居幫忙,逃了過去。

結果胡三就開始造謠,說常氏跟鄰居家的男人有染,謠言一傳開,鬧得十分難看。

常氏是渾身上下長了一百張嘴,也說不清楚。

沒過多久,常氏的名聲就壞了,連帶她兩個姑娘都被同村的姑娘欺負。

這時候胡三再要賣她們,就沒人攔著了。

孤兒寡母的命運,外人又能有多少精力擔心,何況胡三不止造謠,還威脅過要幫她們的人。

有和常氏關系好的婦人幫著常氏,結果被胡三帶人給打傷了,常氏哪裏好意思這樣連累旁人。

常氏被逼的沒辦法,連夜就準備帶著女兒逃走。

胡三聽到消息,便帶了人過來攔著,爭執之中,常氏用剪刀捅死了胡三。

這下是真的鬧大了,胡三的爹娘和媳婦立刻就報官了,把常氏給抓走了。

半個村子的人都姓胡,常氏捅死了胡家的男人,自然是逃不過一死的。

不過眼下的死刑,也很謹慎。

所有要判死刑的案子,都會被送到京城審查,確鑿無誤了,才會被殺。

現在想翻案,還來得及。

姚玉馨說:“她們是聽了獄卒說,要翻案得找大官,便打算來京城,當地縣令的女兒是讀過書的,她出錢把她們安排北上的一個商隊裏,那商隊運的是瓷器,我遇上了就想看看,她們知道我是京城的,就來找我了。”

姚玉馨看著那兩個女孩兒,當時就決定要幫她們。

托關系悄悄讓這個案子,由死到生,自然是可以的,姚玉馨不找張珠珠,也可以做到。

但她心裏很不痛快。

“常氏丈夫的祖父,跟胡三的祖父是親兄弟,這樣的關系,他們都能賣了常家母女三個,這是什麽道理!”

姚玉馨十分氣憤:“我們女人簡直是比物件都不如!”

隨手就能把三個大活人給賣出去,一個村子的人都被嚇得不敢攔著,反手殺了要賣她們的人,反倒是被判了死罪。

姚玉馨抓著張珠珠的手說道:“珠珠,你說說,天底下還有多少像她們這樣苦命的女子,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。”

張珠珠從頭到尾聽了這件事情,同樣神情嚴肅。

“這事,咱們要管的。”她對姚玉馨說。

而且要盡量往這一件事的根本上去追究,一個人,一個女人,不管她有沒有丈夫、有沒有兒子,任何人都不該有權力將她變成奴婢。

胡三這般行徑,應該屬於拐賣婦女和女童,他是個人販子!

但想要翻案,卻不失那麽容易的。

胡三死了,他是個男人,按輩分常氏應該叫他一聲“大伯”,常氏是捅死了同族的長輩,這麽一來,她確實難逃一死。

而且家裏沒有男人的婦女和孩童被同宗同族的人,甚至自己的親兄弟發賣,這樣的事情不算少見。

不說外人,男人把媳婦孩子給賣了的事情,難道少見嗎。

婆婆賣兒媳婦的事情,同樣常見。

女子總是少有反抗的機會的。

姚玉馨說:“我已經讓我哥哥請了謝瑛大哥到家裏來,他如今是大理寺少卿,專管這事的,我得問問他該怎麽辦,不管怎麽樣,先保住常氏的性命再說。”

張珠珠讚同:“我會和李弗商量的。”

姚玉馨說完大事,又去看了瀟瀟,逗她玩了一小會,便匆忙回家去了。

張珠珠在書房待了半日,李弗回來的時候,推開書房的門,說道:“看來今天是有要緊事情。”

張珠珠點頭:“是要命的事情。”

李弗在書桌的另一邊坐下,聽張珠珠說完了這件事情。

李弗道:“你不是只想保住常氏的性命吧。”

張珠珠說道:“有些事情,做了總比不做要好的。”

常氏的性命要緊,天底下所有女子的性命都要緊,女人不該這樣無力地滑入命運的深淵。

張珠珠可以救具體的,一個婦人的命,但她救不了更多。

就算律法上面,明確地寫了丈夫、婆婆和宗族中的人不能夠出賣嫁到這個家的媳婦,可能也沒有多大用處。

律法在很多時候,憑的也是人心,它現在很難變成女人手中的利器。

一個女子的命,它屬於父親、丈夫、兒子、公婆、兄弟、同族、甚至不同族的人,唯獨很難屬於她自己。

很難,但也多少應該有一點期望啊。

毫無指望的話,也太可怕了。

李弗拿過她手裏的筆:“想好了嗎,我來寫。”

張珠珠說:“是你要想清楚。”

李弗看著她,張珠珠已經站了起來,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弗:“你現在可是在刑部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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